一、政策“瘦身”:破除体制机制障碍的精准手术
科技政策清理并非简单的文件废止,而是针对科技创新生态中“梗阻点”的靶向治疗。自2018年启动科技体制改革以来,科技部已开展四次政策清理,此次清理的81件文件涉及科研项目管理、成果转化、人才评价等多个领域。例如,部分过时的科研设备采购审批流程、重复的科技奖励申报条件等,曾导致创新主体耗费大量精力在“填表格、跑手续”上。
政策“瘦身”的深层逻辑在于构建“敏捷治理”体系。科技部相关负责人指出,当前全球技术创新进入密集活跃期,人工智能、量子计算、生物技术等前沿领域迭代速度加快,政策体系必须具备快速响应能力。通过废止与上位法冲突、与现实需求脱节的文件,能够为新兴技术发展腾出制度空间。例如,在人工智能领域,原有数据安全审查流程与生成式AI的快速发展形成矛盾,政策清理为制定更具弹性的监管框架奠定基础。
二、制度“强体”:构建协同创新的生态网络
政策“瘦身”与“强体”是同一过程的两个维度。在清理冗余文件的同时,科技部同步推进“立改废”协同:修订《国家重点研发计划管理暂行办法》,优化“揭榜挂帅”机制;制定《科技金融体制建设若干举措》,引导社会资本投向早期硬科技项目。这种“破旧立新”的组合拳,旨在构建“政策链—创新链—产业链”三链融合的生态。
国家高新区的转型实践提供了典型样本。截至2024年底,全国178家国家高新区贡献了全国14.3%的GDP,集聚了67%的独角兽企业。以武汉东湖高新区为例,其通过搭建“用”导向的科创供应链平台,将光通信器件制造向集成电路、量子通信延伸,2024年光电子信息产业营收突破6000亿元。这种转型背后,是政策工具从“土地优惠”向“创新生态”的升级:广州高新区首创“科学家+企业家+投资家”协同机制,南京设立10亿元未来产业天使基金,合肥支持大企业开放技术平台形成产业生态圈。
三、红利释放:从“政策驱动”到“创新自觉”的跃迁
政策改革的终极目标是激发创新主体的内生动力。东风科技的转型案例颇具启示:通过实施“收(业务收缩)、聚(品种聚焦)、简(组织精简)”三大工程,其核心零部件自主化率从2020年的45%提升至2024年的78%,研发投入强度达到6.2%,远超行业平均水平。这种转变源于政策红利与市场机制的双重驱动:一方面,国家科技计划项目向关键核心技术倾斜;另一方面,资本市场对“硬科技”企业的估值逻辑发生根本变化。
人才政策的创新同样关键。军事科学院通过“名家+团队”模式打造高端科研方阵,其光量子计算芯片团队平均年龄32岁,却取得多项国际领先成果。这种“让青年人才挑大梁”的机制,与科技部2025年推出的“青年科技人才长周期考核”政策形成呼应。数据显示,政策实施后,国家重点研发计划中40岁以下青年项目负责人占比从2018年的12%提升至2024年的34%。
四、未来挑战:制度红利与全球竞争的赛跑
尽管改革成效显著,但中国科技创新仍面临结构性挑战。全球创新指数显示,中国在“创新质量”维度与发达国家存在差距,具体表现为基础研究投入占比长期低于5%、企业主导的产学研合作深度不足。这要求政策体系进一步向“源头创新”倾斜:一方面,需建立基础研究稳定支持机制,如模仿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(NSF)设立“长期资助项目”;另一方面,需破解科技成果转化“死亡之谷”,学习以色列技术转移公司(TTO)模式,推动高校科研成果市场化。
国际技术竞争的加剧也倒逼政策创新。2024年,美国出台《芯片与科学法案》,欧盟启动“欧洲芯片法案”,全球科技竞争从技术层面上升为制度层面。中国需在开放创新与自主可控间找到平衡点:既要通过“一带一路”科技创新行动计划深化国际合作,又要构建安全可控的供应链体系,如合肥微尺度物质科学国家研究中心建立的“量子芯片全链条研发平台”。
结语:制度创新永无止境
科技政策的“瘦身强体”本质是一场治理能力的升级革命。从清理冗余文件到构建协同生态,从激发人才活力到应对全球竞争,每一项改革都在重塑中国科技创新的DNA。当政策红利从“被动释放”转向“主动创造”,当创新主体从“响应政策”转向“定义规则”,中国才能真正实现从科技大国向科技强国的历史性跨越。这场革命没有终点,唯有持续迭代,方能在不确定的未来中把握确定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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